錢德廣悄悄瞥了穎川郡王一眼,對他的盤算心知肚明。
如果里面不是武承嗣,責任在自己和蔣縣令身上,畢竟確認武承嗣身份的是杭州衙役。
然而,如果武承嗣跑了,責任就在李訓身上,因為他目前是三人中的決策者。
穎川郡王也怕?lián)熑危?br/>
別人或許不知,錢德廣卻清楚的很。
韓王李元嘉最寵愛的兒子是次子武陵郡王李宜,很可能死后將韓王的爵位給次子。
李訓在外面威風凜凜,在韓王府時,卻極其的謹小慎微,半點都不敢違背韓王。
這種擔責的事他自然不愿意干。
一晃眼,七日過去,錢德廣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的這么慢過,巨大的精神壓力讓他這幾日瘦了十幾斤。
這一日上午,一名傳令兵來到杭州,錢德廣和穎川郡王都松了口氣,二人等待多日的人馬終于到來。
共五千人馬,全都是越王和韓王最信得過的折沖府中調過來的,只要確認武承嗣身份,就會將他當做海盜殺死。
相關人員自然是一個活口都不留。
武承嗣是微服而來,只要讓他悄無聲息的死了,他們到時候就可以咬口并不知道武承嗣來了杭州。
武皇后也無可奈何。
錢德廣深吸一口氣,說道:“蔣縣令,還是沒有找到武承嗣那支千牛衛(wèi)嗎?”
“沒有,城外百里外都搜索過,連海上也找過,沒有發(fā)現(xiàn)那支千牛衛(wèi)!”蔣縣令回答的聲音十分響亮,似乎在為自己壯膽。
錢德廣心中的不安更強烈了,如果武承嗣真在杭州,保護他的人不可能走遠。
但事已至此,他已經(jīng)沒有選擇的機會了。
“傳令下去,以王繼府宅為中心,兩里范圍內全部戒嚴,將住在里面的百姓全部集中到縣衙,事后再放他們回去!”
蔣縣令大聲應了一聲,轉身離去了。
一個時辰后,穎川郡王和錢德廣同時來到王府門外。
錢德廣深吸一口氣,正要命人敲王府大門,就在這時,遠處一騎奔來。
……
李家村附近的碼頭上,打扮成船夫模樣的諸葛南躺在小船上,翹著二郎腿,一頂草帽蓋在頭頂,腳裸一抖一抖的,從帽子下面?zhèn)鱽硪皇鬃哒{的小曲。
“秋風起兮白云飛,草木黃落兮雁南歸。
蘭有秀兮菊有芳,懷佳人兮……”
剛唱到這,諸葛南耳朵忽然抖了抖,猛然坐起身,向官道看去。
只見塵土飛揚,兩騎向這邊策馬奔來。
當先一人是被派到杭州與湖州交界處等候大軍的馬占元。
旁邊另有一名黑臉大漢,不是黑齒常之又是誰?
諸葛南騰的站起身,快步迎了上去,欣喜道:“黑齒將軍,您終于來了!”
黑齒常之一夾馬腹,胯下駿馬瞬間加速,超過馬占元,向諸葛南奔來。
奔行到兩丈內,他竟然都不減速,直接翻身下馬,前跨兩步后止住身形,然后一拉韁繩,將飛奔的馬匹強行拉停住了。
“大將軍在哪?”黑齒常之急不可耐道。
他這一手不僅將身后的馬占元看呆了,諸葛南也被他嚇一跳,忍不住后退了兩步。
見他拉住馬,方答道:“在不遠處的大船上,軍隊都到了嗎?”
黑齒常之咧嘴笑道:“一萬左武軍,一個不少,都在杭州城北門外十里等著哩?!?br/>
“王將軍的千牛衛(wèi)呢?”
“也到了?!焙邶X常之隨口道:“對了,我們來的路上,碰到一支鬼鬼祟祟的折沖軍,問他們是奉誰的命令來的,也不肯說,我就把他們都扣下來了?!?br/>
諸葛南愣了愣,一拍額頭,道:“好家伙,那座府邸中究竟藏了什么人,竟然讓他們調了這么多軍隊來了!”
“什么府???”黑齒常之疑惑道。
“沒什么,你趕緊上船吧,我?guī)闳ヒ姷钕?。?br/>
在樓船上,武承嗣再次見到了黑齒常之。
雖然他與諸葛南私交要好得多,但如果要將他的性命交在兩人之一的手上,他一定選擇黑齒常之。
戰(zhàn)場上建立的感情,本就是世上最值得信賴的感情。
“大將軍!”
黑齒常之見到武承嗣后同樣激動,單膝跪地,聲音因為喜悅微微有些哽咽。
武承嗣扶起他,微笑道:“黑齒兄弟,左武衛(wèi)的兄弟們都還好嗎?”
“大家跟著大將軍,個個升官授封,哪有不好的,只是突然沒仗打了,弟兄們都覺得有些不得勁?!?br/>
武承嗣笑道:“我這次讓你們過來,就是有仗給你們打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