耿大掌原本趴在地上裝死,瞧見莊子舟殺死張構(gòu)后又向自己走來,又驚又懼,大聲求饒道:“別、別殺我,我能幫你找到我東家?!?br/>
莊子舟面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刀光又一閃。
耿大掌柜心口也被刺了一刀。
他捂住胸口,鮮血止不住的從指縫中流出,身體很快停止了顫動。
……
當武承嗣和太平公主帶著人來到屋子時,入目之處,到處都是尸體,沒有半個活人。
在尸體中看到張構(gòu)后,武承嗣愣了愣,慢慢走到張構(gòu)身邊,心中又是悲傷又是憤怒。
兩名親衛(wèi)隨行在側(cè),其中一人探了探張構(gòu)鼻息,又檢查了一下傷口,說道:“殿下,此人胸口中了一刀,已經(jīng)死了?!?br/>
武承嗣一言不發(fā),默默望著張構(gòu)尸體。
屋子內(nèi)除了尸體外,地上還鋪放了許多稻草,上面燃著火苗,似乎有人想燒了這間屋子,毀尸滅跡。
只可惜屋子里家具太少,火勢沒有起來,眾侍衛(wèi)們一來便輕松將火熄滅。
太平公主站在武承嗣身邊,用手帕捂住鼻子,瞥了張構(gòu)尸體一眼,哼道:“這些布商好大的膽子,竟敢殺咱們的人。”
黃執(zhí)事小聲道:“公主殿下,布莊的人也都死了。”目光緊緊望著耿大掌柜的尸體。
“咦,那是誰殺了張構(gòu)?”太平公主蹙眉道。
鳳舞忽然來到張構(gòu)身邊,翻了翻他眼皮,然后將耳朵貼在他肚子上。
武承嗣道:“鳳舞,怎么啦?”
“這人還有呼吸,并沒有死?!兵P舞回答。
先前那名親衛(wèi)急道:“心口部位中刀,怎么可能活下來?”
武承嗣蹲下身子,將手放在鼻下,過了近十秒鐘,果然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氣息,欣喜道:“果然沒死,快送去王府,讓王妃救治!”
那名親衛(wèi)大為羞愧,搶著從衣服里取出金瘡藥,替張構(gòu)止了血。
然后與另一親衛(wèi)將他小心翼翼的抬到一張木板上,送上了馬車。
武承嗣目光在每名死者身上掃了一遍,沉聲道:“立刻通知大理寺的人過來?!?br/>
他話音剛落,一陣碰碰的聲音突然響起,緊接著,屋中唯一的木柜竟忽然搖動起來。
眾侍衛(wèi)頓時圍了上去,兩名侍衛(wèi)用力將木柜一拉,只見木柜后面竟有一個墻洞,洞里有兩名女子。
“文、文清姑娘!”武承嗣大吃一驚。
“殿、殿下……殿下!”徐文清凄厲的哭喊著,張著雙手向武承嗣聲音傳來方向奔去,一不小心,卻被木柜絆倒。
武承嗣急忙上前扶起她,徐文清死死抱住他的腰,嚎啕大哭。
武承嗣輕輕拍打著她后背,溫言安慰著。
“二表兄,這女人是誰呀!”太平公主不高興的聲音從身后響起。
“她叫徐文清,是揚州刺史的女兒,是我的一位好朋友。”
太平公主抱著手臂,心中只覺升起一股怒氣,大聲道:“來人,立刻去將十錦緞掌柜給本宮帶過來?!?br/>
立刻便有幾名侍衛(wèi)出了屋子,他們分成兩路,一路去大理寺,一路去十錦緞抓人。
好半晌后,武承嗣覺察懷中的徐文清停止了哭泣,便問道:“文清姑娘,你是和張構(gòu)一起來長安的嗎?”
徐文清“嗯”了一聲,道:“我和他一起來找你,今日剛到長安。”
武承嗣遲疑了一會,道:“你怎么會躲到墻壁之中?張構(gòu)又是誰傷的?”
徐文清渾身顫了顫,沒有說話。
武承嗣柔聲道:“那就算了,我先讓人送你回府中休息吧?!?br/>
徐文清搖了搖頭,將武承嗣抱得更緊,說道:“殿下,我好怕,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?!?br/>
武承嗣道:“那好吧,這里血腥味太重,咱們?nèi)ネ饷?。?br/>
太平公主走到蘆葦身邊,問道:“喂,本宮問你,這里發(fā)生了什么事,你知道嗎?”
蘆葦被兩名侍衛(wèi)扶著,呆呆的望著太平公主,一句話說不出來。
太平公主在她身上聞到一股怪味,皺著鼻子后退了兩步,命侍女幫蘆葦換一身衣服,然后跟著武承嗣二人來到院子。
院落中,武承嗣讓徐文清坐在一塊石墩上,再次問起剛才的問題。
徐文清咬著牙道:“殿下,我、我把經(jīng)過都告訴你,你一定要為張師兄報仇!”
武承嗣愣了一下,隨即明白徐文清以為張構(gòu)死了,微笑道:“你放心,張兄弟還有一口氣在,應該能救回來!”
徐文清用力抓住武承嗣袖子,淚流滿面道:“真的嗎?他真的沒死嗎?”
武承嗣微笑道:“是的,他還活著?!?br/>
徐文清用力點了點頭,深吸一口氣,將躲在石洞中聽到的事情,全都說了出來。
雖然她說的斷斷續(xù)續(xù),武承嗣還是大致聽明白了。
“也就是說,你們一開始得罪了十錦緞的人,被他們在這里堵住。后來又來了三個人,將十錦緞的人都殺死了?”
徐文清遲疑著,道:“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個人,不過我一共聽到三個聲音,前兩個聲音一起來的,最后一個聲音說你們快到了,讓第一個聲音趕緊撤離。”
武承嗣又問:“那些人為何要殺十錦緞的人,有提到嗎?”
徐文清想了想,道:“十錦緞好像原本和他們是一伙的,但有什么人盯上了十錦緞東家,他們說要棄卒保車!”
“十錦緞東家?他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只記得姓蔡?!?br/>
“回殿下,十錦緞東家叫蔡陽,人稱蔡胡子?!秉S執(zhí)事恭敬的插了一嘴。
武承嗣心中一動,向鳳舞看去,正好她也看了過來,蔡陽就是楊鉉在暗中調(diào)查的那名商人。
“文清姑娘,盯上十錦緞的人,是不是不良人?”武承嗣凝聲道。
徐文清連連道:“啊,對!就是不良人?!?br/>
武承嗣深吸一口氣,如此來看,蔡陽背后一定有個龐大的組織,他們暗中賄賂各方人物,推動遼東之戰(zhàn)。
得知自己盯上蔡陽后,立刻選擇殺人滅口。
太平公主臉色也變了,將武承嗣拉到一邊,悄悄道:“二表兄,不良人是父皇的密探,父皇該不會已經(jīng)知道國庫的事了吧?”
武承嗣摸了摸鼻子,低聲道:“那名不良人是我派去的?!?br/>
太平公主睜大眼睛望著他,道:“你?莫非父皇將不良人交給你了?”
武承嗣低聲解釋道:“不良人共有四支,陛下一支、魯王一支、鄭王一支、韓王一支。韓王下獄后,陛下將他那一支給我了,這是絕密,你不要告訴別人?!?br/>
太平公主嫣然一笑,道:“你放心,我連母后也不說?!?br/>
便在這時,徐文清那邊發(fā)出不安的呼喊聲。
武承嗣回到她身邊,安撫了幾句,又道:“文清姑娘,你剛才說殺死那些布商的有三道聲音,第一道聲音最后離開,第三道聲音最后才出現(xiàn),那第二道聲音呢?”
徐文清道:“第二道聲音去找蔡陽了!”
“他們知道蔡陽下落?”
“不,那些布商也不知道蔡陽下落,不過有名布商說,只要寫信將地址放在順豐樓,他們東家就會順著地址找來?!?br/>
“順豐樓在哪?”
徐文清想了想,搖了搖頭。
太平公主插嘴道:“我知道,就在黎園附近。”
徐文清連忙點頭道:“對,他們提到過黎園?!?br/>
“那地址放在順豐樓何處?”武承嗣又問。
徐文清柳眉緊緊皺了起來,露出苦思的表情,蘆葦忽然插嘴道:“好像是一個筷簍子里!”
徐文清目光一閃,道:“我想起來了,是順豐樓二樓靠窗桌子上的筷簍里?!?br/>
武承嗣目光瞬間變得鋒銳,瞇著眼道:“很好,他們不知道你們的存在,一定還會在順豐樓附近蹲守?!?br/>
太平公主興奮道:“二表兄,咱們可以調(diào)軍隊將順豐樓方圓五里都圍起來,來個甕中捉鱉!”
武承嗣微笑道:“不必這么麻煩,我有更好的辦法?!?br/>
……
順豐樓是一座小樓,在它附近,除了有黎園這樣的巨無霸外,還有許多各有特色的大酒樓。
每個酒樓背后的東家,都絕不是普通人物。
順豐樓這樣一座小樓,能在這樣一個高度競爭的環(huán)境下存活至今,除了它的“燒駝峰”獨步長安之外,還因為它的東家是廣平縣公府的副管家。
廣平縣公府在整個長安,只有這一座產(chǎn)業(yè),這座小樓是公府重要的財源。
程伯獻、程彩衣兄妹將這座小樓當做金疙瘩,別家自然不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。
因此順豐樓樓如其名,從沒有人敢在這里惹事。
只可惜程家兄妹都不善經(jīng)商,順豐樓一直沒什么發(fā)展。
許校尉在二樓窗邊桌子上吃了頓飯,將寫著王大頭小院地址的紙條,放在筷簍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