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懿宗、武懷道等武氏一族;蘇慶節(jié)、李思文、諸葛三元、婁師德等武氏一黨都紛紛出列附議。
中書侍郎戴至德、吏部尚書郝處俊、千牛衛(wèi)將軍齊豐等東宮黨齊齊望向岑長倩,希望他出面阻止。
岑長倩卻視而不見,一聲不吭。
便在這時,忽聽一道嚴肅的聲音響起。
“老臣以為不妥!”
眾臣循聲望去,只見門外一名老者在人攙扶下進來了,正是中書令劉仁軌。
劉仁軌推開攙扶他的人,一步一步走了過來,在群臣身上一一掃過,橫眉怒目,大聲道:
“先皇臨終時怎么說的,讓諸位幫助陛下、輔佐陛下。如今先皇靈樞還在含元殿,你等便開始欺壓新君,你等將來死后,有何面目去見先皇?”
蘇定方冷冷道:“劉公,先皇臨終前也說過,有軍政大事不決者,由太后處理。”
“但先皇沒說過讓太后開朝會!”
蘇定方哼道:“先皇臨終時能說幾句話?難道非要面面俱到才行?”
“蘇定方,你這是胡攪蠻纏!”
蘇定方大怒,正要反唇相譏,李勣拉住他,微笑道:“劉公,你說先皇沒有讓太后開朝會,所以太后就不能開,對嗎?”
劉仁軌昂然道:“不錯?!?br/>
李勣道:“照你這么說,先皇也沒有讓陛下另立皇后,那陛下也不能策立側(cè)妃為后?!?br/>
劉仁軌沉聲道:“是的,老臣也反對陛下另立皇后?!?br/>
李勣道:“那劉公以為,陛下另立皇后是錯的了?”
劉仁軌遲疑了一下,點頭道:“是的。”
李勣道:“那陛下要一意孤行,我們該當如何?”
劉仁軌昂首道:“自然死諫到底!”
李勣冷然道:“死諫的話就有用嗎?而且我們只有一條命,這次諫死了,下次陛下又要做些違背規(guī)制的事,又怎么辦?”
劉仁軌咬牙道:“我等若是苦諫,一定能勸得陛下收回成命!”
蘇定方嗤笑一聲,道:“劉仁軌,這句話你是憑著良心說的嗎?”
劉仁軌怔了怔,沒有回答。
李勣冷冷道:“劉公,今日若沒有太后殿下出面,誰有把握勸住陛下?”
劉仁軌看向李弘,他曾多次勸說李弘驅(qū)走那名突厥女子,李弘就是不聽。
由此可見,倘若李弘要堅持其他事情,他也未必能阻止。
他是個坦蕩之人,心中想透后,便不愿做違心之言,說道:“不錯,老臣勸不住陛下?!?br/>
李勣追問道:“那劉公還反對此事嗎?”
劉仁軌沉默良久,暗道:“李勣拿住我話頭,若是再反對,胡攪蠻纏的就是我自己了?!眹@了口氣道:“老臣無異議?!?br/>
李弘惶急道:“老中書!”
劉仁軌苦笑一聲,道:“陛下,您當初若是聽了老臣諫言,趕走那突厥女子,何有今日之事!”
武媚微笑道:“來人,給劉卿賜座。”
劉仁軌在武承嗣對面坐下,朝會繼續(xù)進行。
眾臣商議著太后朝會間隔,一番爭論下,由武承嗣最后一言拍定,九天一會,朝會時間定在每月沐假日前一天。
昨日朝會匆匆而散,本有許多大事還未決斷,其中一項最重要的便是官員調(diào)動。
李治歸天后,按照朝廷舊例,老臣必須主動提出告老辭官,如果新皇挽留,才能留下。
新皇若是不留,就只能挪開屁股,讓給別人。
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是這個道理。
劉仁軌、李勣、蘇定方、諸葛三元等年老官員紛紛出列,向皇帝請辭。
李弘還沒說話,武媚便道:“眾卿皆是國之棟梁,如今新君繼位,正需各位全力輔佐,怎能辭官只顧自己去享清福?本宮不準!”
一句話便將所有老臣留了下來。
武承嗣見大事已定,起身出列道:“啟稟太后殿下,您讓臣調(diào)查的事情,臣已全部調(diào)查完畢,國庫被盜的財物,已重新歸入國庫?!?br/>
太府卿跟著出列道:“昨夜和今晨,周王殿下共從宮外運入左藏庫兩筆款項,折合銅錢四百六十萬貫?!?br/>
群臣皆吃了一驚,就連李勣和蘇定方也面面相覷,兩人從未聽武承嗣說過國庫被盜之事。
武媚點了點頭,向眾大臣說道:“諸卿想必對此事都十分疑惑?!?br/>
蘇定方吃驚道:“太后殿下,國庫真的被竊取了嗎?”
武媚鳳眸環(huán)視一圈,點頭道:
“不錯。此事要從年中說起,當時本宮正在籌備泰山封禪的事,戶部向本宮提出一個奏本,李尚書,你將當時的奏本內(nèi)容,向眾卿說明一下。”
李崇義出列道:“是?!?br/>
側(cè)轉(zhuǎn)過身,面朝著眾臣道:
“去年因遼東之戰(zhàn),國庫入不敷出,存余已然不多,今年若進行泰山封禪,耗費巨大,封禪后國庫很可能剩余不到百萬貫錢。”
眾臣皆面面相覷,最近朝野已有傳聞,說國庫連年征戰(zhàn),已然耗空,許多人原不相信,哪知真有其事。
更令人驚訝的是國庫耗空的原因竟是因為被竊,而且聽周王剛才口氣,他似乎一直在暗中調(diào)查此事!
李弘驚疑不定,立刻質(zhì)問道:“周王,朕聽說你昨日將蕭府、韋府抄了家,莫非就是因為此事?”
武承嗣正要回答,武媚道:“皇兒,你別心急,先讓李崇義慢慢說?!?br/>
李弘悶悶應(yīng)了一聲。
李崇義繼續(xù)道:“當時我上奏此事后,太后殿下命我們戶部、太府寺、少府監(jiān)都不得對外宣揚此事?!?br/>
劉仁軌沉聲道:“太后殿下,國庫空虛,關(guān)乎國本,朝廷各方面戰(zhàn)略都需相應(yīng)做出調(diào)整,您為何要李尚書他們隱瞞?”
武媚淡淡道:“因為本宮當時便懷疑有人盜取國庫,命他們不得聲張,好派人暗暗調(diào)查?!?br/>
頓了一下,她冷冷道:“只可惜那名調(diào)查的官員太不中用,幾個月下來,竟告訴本宮各衙皆無問題,國庫沒有被盜!”
“本宮不信,等周王回京后,立即讓他來調(diào)查。周王沒有讓本宮失望,很快便確認了國庫被盜屬實,還查出了幕后主謀。”
李弘?yún)葏鹊溃骸熬褪鞘捈液晚f家干的嗎?”
武承嗣點頭道:“是的。這事我也重頭說明一下吧,當初姑母讓我調(diào)查此事時,我恰好也在調(diào)查另一件事?!?br/>
“何事?”李弘忙問。
“當時我正在調(diào)查韓王和越王犯下的一些罪行,好給受冤之人昭雪。”
武承嗣扯了個慌,隱瞞了楊鉉的存在。
“一番調(diào)查下來,我發(fā)現(xiàn)有人在暗中賄賂韓王和越王,讓他們推動遼東之戰(zhàn)!”
群臣議論紛紛,遼東之戰(zhàn)背后竟有人在推動,太不可思議。
李弘急問:“是誰?”
武承嗣正要回答,忽然注意到李弘身后站著一人有些面熟。
一轉(zhuǎn)念間,便想起那人是雅若那日去韋府時,身邊跟著的小胡子。
只不過他鼻子下變得干干凈凈,一時倒沒認出來,想來是做了太監(jiān)。
李弘催問:“到底是誰呀?”
武承嗣道:“賄賂他們的是名商人,名叫蔡陽,是一個秘密組織的成員?!?br/>
李弘皺眉道:“這事與國庫的事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
劉齊賢道:“想必那個秘密組織與蕭、韋兩家有些關(guān)系吧?!?br/>
武承嗣點頭道:“這個秘密組織的首腦就是薛家,而盜取國庫的共有三大家族,除了薛家,還有蕭家和韋家!”
李弘吃驚道:“薛家?他們也參與了此事?”
李勣目光一閃,瞇眼道:
“難怪芙蓉園中,薛家要如此處心積慮的陷害周王殿下,想必他們已經(jīng)知道周王殿下在調(diào)查他們了?!?br/>
武媚冷言道:“不止是承嗣,他們知道是本宮讓承嗣調(diào)查他們,所以還想將本宮也殺了!”
群臣紛紛變色。
諸葛三元心中一動,他聽聶子云和諸葛南匯報過大慈恩寺的事,一直懷疑刺殺武太后的主謀另有其人。
原來主謀竟是這三家。
蘇定方道:“太后殿下,這么說來,大慈恩寺中刺殺您的不是吐蕃人,而是他們了?”
武媚冷冷道:“就是這些逆賊!”
目光轉(zhuǎn)向武承嗣,道:“承嗣,那三個逆賊你都帶來了沒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