儲存舊書的書庫內(nèi),林逸將所有收集來的殘破不堪的線裝書全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面前,實在太多了,密密麻麻,而他盤腿端坐在這一大堆舊書中間,在浩瀚的舊書中,他渺小的猶如一顆沙粒。
那些殘破的舊書,悠悠地散發(fā)著一種霉變的氣息,林逸很不喜歡這種味道,可是在這種氣息之中,又彌漫著線裝書那獨特的書香氣息。
自古以來,書香就是一種特殊的韻味兒,書香之家,書香門第---
可又有誰知道,書香其實是線裝書古舊書那精魄與靈氣幻化來的氣息。
人有體香,書有書香。
書香飄溢,靈氣彌漫。
林逸閉上眼睛,感受著那逐漸從舊書中彌漫出來的書香氣息,而蘊含在他體內(nèi)的那些靈氣也開始被激發(fā)出來,變成兩條裊裊的小蛇,從鼻翼飄出與那些彌漫的書香氣息龍虎交匯,融為一體。
像以前修復古籍時一樣,林逸額頭上滲出汗水來,在靈氣的影響下,腦海中開始不斷變幻景象和畫面---
天翻地覆概而慷;
紅旗招展迎風揚!
“破除四舊!打倒封建主義!”
“鏟除大毒草!打倒孔家店!”
“燒毀舊思想!人民革命萬歲!”
……
紅衛(wèi)兵們雄赳赳氣昂昂地列隊進入每家每戶,不顧那些屋主的反對和反抗,開始翻箱倒柜,搜查那些涉及到封建迷信,封建崇拜,四書五經(jīng)之類的線裝書!
一沓書從床鋪下面搜了出來。<>
一堆書從柜子里面扒了出來。
一箱子書從櫥柜里面拉了出來。
憤怒的紅小兵們,將這些代表了封建思想,封建毒瘤的東西踐踏,撕碎,剩余的統(tǒng)統(tǒng)裝上了大卡車。
一輛輛的大卡車裝滿了,就換成了牛車,牛車裝滿了,就拉著這些線裝書走向垃圾場,走向紙漿廠---
它們被撕碎,被粉碎,被打成紙漿!
價值千金的明版古籍,變成了漿糊!
價值萬兩的宋元珍本,變成了紙片!
天空烏云密布,漂泊大雨。
這些凝聚了古代刻工,以及藝術(shù)家的寶貝們,全都在大雨中抖擻,哭泣!
……
線裝書的時代結(jié)束了。
那些逃過一劫的線裝書則像可憐蟲一樣被堆積在了學校的地下室內(nèi)。
悶熱,潮濕,老鼠啃噬,蛀蟲蠶食---
它們不再高貴,不再清高,不再擺放在威嚴高雅的書柜書架上,只能堆成一堆,變得腐朽發(fā)霉,猶如潔白豐腴的貴婦人變成滿身蒼夷骨瘦如柴的病人。
直到有一天,地下室的大門被人打開----
他來了!
……
靈氣縈繞在數(shù)千冊線裝書周圍,與那彌漫出來的龐大書香氣息交織成一層白色的霧狀,這些白霧就像是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,治愈著這些殘破的軀殼。<>
嘩啦啦!
無風自動。
書頁翻動著,受到靈氣滋潤的它們就像是枯萎在大地下面的種子,重新生根發(fā)芽,呼喚著屬于它們的春天。
……
林逸的額頭已經(jīng)滲出了一層層的汗珠,這些晶瑩剔透的汗珠兒還沒滑落,就被那彌漫的靈氣吸收成霧狀,揮發(fā)下去。
他汗流浹背,呼吸變得越來急促,越來渾濁。在他頭頂上,仿佛掀開了屋頂,看到了那漫天的星斗和浩瀚的宇宙---
……
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。
林逸覺得只是幾分鐘,幾秒。
當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,眼前是一本本整整齊齊擺放著的線裝書,那些書毫無破損的模樣,全都散發(fā)著悠悠的書香,就像是驟然進入了一座古老的舊書店一樣。
成功了嗎?
林逸有些難以置信,畢竟這不是一本兩本,而是七千多冊!